小雞的稻草盆

小時候，我爸一台野狼機車，假日時就可以載著一家五口回林口老家。阿公阿嬤的家在林口靠海的小村莊，人口不多，整個村大部分的人都姓李，幾乎都有或近或遠的血緣。童年的林口，印象中總是灑滿黃燦燦的陽光，還有一群永遠會搞混輩分的嬸婆叔伯們。以前的人不像現在生得少，眾多親戚們的小孩加起來算算可以開一間幼稚園，也因此過年過節的稻埕上，長輩們耳根難有清靜的時刻。

時代進步，小村卻衰落了。自從阿公阿嬤因為身體因素搬離鄉下，我們也罕得回去，只有家族盛事──清明節，才有機會看到親戚們再度聚首。每年的清明，從中午的搭棚辦桌就知道家族人數之多，看著長輩老去，新生命誕生，只有在這時，光陰飛逝之感特別深刻。好些年沒回林口，今年一回去先繞往屋後，看看夢中常出現的童年場景，我和弟弟卻不約而同的對著那些荒煙漫草嘆氣，以前奔跑的石頭小徑、臭臭的豬圈、採小花種子的花叢，皆被雜草掩蓋而不復尋。古老的屋瓦改建成樓房，小村人口外移，似乎嗅得到寂寥的氣味。幸好大部份的老人家尚健在，小時後被我們叫黑人牙膏的阿伯、魔鬼阿婆、甚至土地廟會追人的狗，為我們童年的記憶提供了連結。

上山祭祖前後，繞了一下這個小地方，小時候寒暑假常會在這裡久住，也因此特別有一種滄海桑田的感受。兒時的光景和現在的我的身影交錯，其實我們所懷念的，是兒時無憂的快樂。在個遠離都市的偏僻小村，卻最接近我的童年。

雖然物換星移，回憶仍鮮明如昨。今年的清明，不知何以特別有一種澎湃的感觸，我想一方面是因為善感，一方面或許是因為下次的返鄉，不知是何時了。